导读: 主持人:东方日报评论员张恒,嘉宾:河南省社会科学院社会发展研究所博士伊尹,河南财经政法大学公共管理学院副教授徐桂红,铁道警察学院法律系曹哲,每年春运热潮中让所有人痛恨的“黄牛党”。 近日,郑州铁路警方在“猎鹰-2016”行动中侦破146起倒票案件,抓获152名黄牛。
黄牛党电话,黄牛党电话号码
主持人:章衡东方今报评论员
嘉宾:殷辂河南省社科院社会发展研究所博士
徐贵宏河南财经政法大学公共管理学院副教授
曹喆铁道警察学院法律系教师
每年春运的“一票难求”让大家对“黄牛党”深恶痛绝。近日,郑州铁路警方在“猎鹰—2016战役”中,查破倒票案件146起,抓获倒票人员152人。有关部门对“票贩子”不断出台政策严厉打击,昔日公开倒卖车票的“黄牛”几近绝迹。
那么,火车票黄牛党会消失吗?网络代购车票是犯罪吗?打击黄牛是不是也要连同代购一起打击会比较好?为何火车票依旧难买?
火车票黄牛党“进化史”
自从12306网上售票开始后,“黄牛”也分成了“线上”和“线下”。“线下黄牛”自然是指以前“盘踞”在车站和代售点的“实体黄牛”,而“线上黄牛”则是通过网络平台进行交易。
经过几年的演变,“黄牛党”从线下逐渐“转战”线上,从闲散的车站“拉客人员”,逐渐向年轻化、高知群体转变也已渐成定局。让我们一起看看黄牛党技术进化史吧。
□东方今报记者章衡
【1】早期票贩子:起个大早排队买票
买火车票必须到火车站的年代,火车票黄牛要想挣钱多需要跑腿,出力气:每天起个大早,带着装备(军大衣、小板凳)去售票窗口排队,有些是买家提前付款的,有些则是黄牛自己总结出来的热门线路。
主要打击手段:那个年代,黄牛的流动性很大,多是在车票销售紧俏时临时为之,证据难以搜集,有关部门打击难度比较大。
【2】代售点阶段:靠关系拿票
随着代售点逐渐普及,黄牛党拿票开始转向找关系,找路子。比如寻求一些同火车站有票务关系的单位,通过以其名义超报订票数量,或是挂靠与火车站签有订票协议的旅行社或票务公司并向其缴纳手续费。
主要打击手段:春运客流高峰期,每次订票不能超过10张,每趟车不超过5张。代售点实行跟踪核查制,即每张热门车次车票代售点在售票时,汇报每张车票购票人的姓名及单位。违规将责令代售点停业整顿,情节严重的将取消其代售资格。
【3】微机售票全国联网阶段:
异地代售点套购车票再送到始发站高价销售
2005年前后,铁路部门在京广、京沪、陇海等主要干线逐步推广微机联网售票。黄牛从异地代售点套购车票,利用飞机、专车等交通工具或者以邮政快件等方式再送到始发站高价销售。
主要打击手段:铁路公安开展专项行动,异地用兵抓捕现行。在火车站售票厅、广场等倒票活动多发地点加强了执勤警力,压缩票贩子活动空间。
【4】论坛倒票阶段:论坛发帖揽客
2010年之前,火车站网上购票系统还未开通,但出现了很多类似火车票网、酷讯网等提供火车票预订、转让服务的网站,黄牛会把通过特殊手段拿到的火车票,放到这些网站加价转让。
主要打击手段:网警进行网上巡逻,一旦发现炒票信息后,便顺藤摸瓜进行打击。并要求网友在相关论坛、网站上发布火车票转让、出售等信息,一定要标明交易价格,只要出现“价格面议”等字样,该信息将会被自动屏蔽,而票价大大高于原价的信息也会被及时删除。
【5】实名制阶段:电脑操作先囤票再边退边抢
关键词电脑身份证自动生成器虚拟的手机号
2012年元旦起,全国所有旅客列车实行车票实名制。实名制订票,必须有相当数量的身份证信息,但12306网站的身份证注册并没有连接公安系统,只是经过特定的算法验证,这给了黄牛可乘之机,身份证信息生成器也是在这种情况下应运而生。
一般情况下,黄牛会找来与身份证数量相等的火车票,然后找买主要来他们的身份证,两台电脑同时打开,一台电脑负责退票,另一台负责买票。就这样,退订的车票刚一到网络平台上,另一台电脑就直接将它买回。
主要打击手段:2014年12月26日,铁路部门发公告称,12306售票系统不接受行程冲突的购票,如果旅客再次购票时被提示与前次购票行程冲突,要将已购车票办理改签或退票后重新购票。
【6】手机双向核验阶段:购买旅客身份信息
现在网上的黄牛基本没有办法用其他人的身份证先占着票额,所以组建了微信群和QQ群,前期统计有购票需要的乘客信息,后期就开始帮客户抢票。
要想实现几十、上百个账号同时抢票,光有软件是不够的,得有手机双向验证、身份实名制验证均通过的有效账号密码。这不仅需要12306的登录账号和密码,还需要注册人姓名、身份证号、手机号、邮箱账号、邮箱密码等绝密信息。
黄牛从淘宝购买了真实的账号信息,有姓名、身份证号,甚至还有手机联系方式。而即便是旅客发现自己身份被冒用,大部分仅仅是去网站“核验”一下,取回自己的身份了事。这样一来,12306刚推出的“手机双向核验”,又很快被破解了。
主要打击手段:对12306网站注册用户进行手机双向验证,在此之前铁路12306订票网站就已采用全新图形验证码,防插件防黄牛。
火车票黄牛党被打击冤不冤
主持人:火车票黄牛党屡禁不止,有人说他们的存在破坏了市场机制下的平衡,也有人说是需求决定存在。黄牛党被打击到底冤不冤?
徐贵宏:供给的能力和水平不足,供求不平衡,就会造成黄牛出现。既然这么多人关注、厌恶,那么打击黄牛当然是应该的。
曹喆:尽管需求决定存在,但是不代表存在就是合法。黄牛党的行为已经违反了相关法律,肯定要打击。《中华人民共和国铁路法》第27条规定:“禁止倒卖旅客车票和其他铁路运输票证。”《治安管理处罚法》第52条以及《刑法》第227条第2款等也都有明确规定。
殷辂:已经有法律放在那里,黄牛党肯定要被打击。但是,把打击或者提高价格看成是解决问题的根本出路,这种思维是简单的、偏执的。很多问题,不是打击黄牛党就能解决的,从这个角度讲,黄牛党有点像是替罪羊。
代购车票与黄牛党是一回事还是该区别对待
主持人:在很多交易领域,代购是正常的存在。因此,在一些人看来,黄牛党也是代购的一种。
殷辂:火车票在春节期间作为稀缺产品,本身意义已超出了普通市场中的产品,拿商品代购等来类比显然是不合适的。
徐贵宏:在我看来,代购本身就不是一个正规名词,这种行为在合法与非法之间舞蹈。
曹喆:黄牛党和代购的区别主要在于:黄牛党多数是事先通过各种手段比如电话、网络、售票厅排队等,大量囤积热门火车票,然后加价出售,从中获得暴利。目前,我们看到的代购是在个人有需要时,“代购”利用自己的劳动帮助别人并收取一定的代购费用。这和火车票黄牛预判需求从而大量囤票,有很大区别。个人觉得,代购行为在一定范围内是不需要打击的,是否打击还要看代购的具体情形。
主持人:2013年,佛山一对新婚夫妇因帮助外来务工人员在网上代购火车票,每张收取10元的手续费,被广铁公安以涉嫌“黑票点”查处。这起事件曾引起很多争议,你们怎么看?
曹喆:我觉得,这种处理结果不合理。亲朋邻里需要购票,缺乏相关的技能,夫妻二人代为购票,是在购票人许可的情况下使用了真实的身份证件,通过合法正当的手段去购票,收取10元劳务费是合理的。10元的手续费与黄牛党的暴利显然有很大的区别。
徐贵宏:铁路部门除了自己直接售票,已经有了自己授权的代售点。我也很纳闷,什么样的私下代购才被允许?不管规模,不管恶意还是善意,只要收点劳务费就违法?
曹喆:其实,这起案件回答了这些问题——因为引起争议时,二人已被刑拘12天并取保候审,因此,警方决定对二人处以行政拘留12天的处罚并解除取保候审。从处理结果来看,夫妻二人的行为不属于违法犯罪。
主持人:往明里说,这是让夫妻二人委屈一点,给警方留个面子。那么,请各位总结一下什么样的代购才是合法的。
曹喆:“代购”行为是否合法要看:第一,是否有事先大量囤票行为。第二,是否在旅客授权的情况下,使用购票人合法的身份证件购票。第三,收取的手续费是否在合理合法的范围内。
徐贵宏:我查资料总结了一下,如果代购方开不出合规合法的发票,这样的代购都有违法的嫌疑。
曹喆:我刚才说的是,代购是否不违反倒卖车票的相关法律。此外还要考虑的是,如果个人代购形成一定规模,应该到工商部门进行登记,否则属于超范围经营。
为何没有飞机票黄牛党
主持人:春运等特殊时节,飞机票也很紧俏,为何就没有飞机票黄牛党?
曹喆:火车票和飞机票除了在价格上有较大的区别外(其实现在高铁票价也并不比飞机便宜了),火车乘坐便利、速度快、舒适度高、站点多,是它和其他长途交通方式相比较的突出优势。所以,火车票的倒卖市场更大。
徐贵宏:对,这主要是因为百姓对火车票的需求非常大,而且乘坐火车的人数特别多。
主持人:飞机票的售票模式是先订最高价,然后淡季打折。这意味着飞机票用较高的价格把用户提前筛选了,而且航空公司和授权代理机构根据需求随时更改价格,可能也是没有黄牛的原因。
徐贵宏:在美国,航空公司是自由竞争的,没有政府垄断问题,也没有价格管制问题,可机票价格秒秒波动,航空公司和旅行社能宰多少就宰多少。他们兼并了黄牛党,把这个功能合法化了。
主持人:那么,是不是说提高了火车票的价格就能有效打击黄牛党?
曹喆:我觉得没用。高铁票价不算便宜了吧,照样有黄牛。有黄牛的原因是供不应求。你看,黄牛党每年也就在春运时才会出没。另外,铁路客运本来就具有惠民性质,世界各国包括中国在内,都对客运进行政府补贴,本来就是要惠及百姓的,随意涨价不可取。
殷辂:单纯依靠提价,黄牛问题解决了,却固化了原已存在的社会不公平问题,这是转移了问题还是解决了问题?
扩展售票平台能让黄牛变少吗
主持人:扩展销售平台可以让黄牛更少吗?
徐贵宏:在班次座位数量有限的前提下,无论扩展再多的销售平台,都无法解决乘客突然暴增对铁路部门运力的考验。所以说,销售平台只是一种分配方式而已,分配的东西有限,无论再怎么分还是不够的。
殷辂:是的,说到底还是需求问题。各种明星演唱会,哪次现场没有黄牛倒票,可是演唱会我可以选择不看,但过年我必须回家。
为何大家喜欢吐槽铁路
主持人:“黄牛猖獗铁路部门干啥吃的”“12306网站晚上11点至第二天早上7点不能买票,急死人”……长期以来类似的吐槽一直没停过,为什么?
徐贵宏:公众在春节等假期对火车票需求暴增,供给不足给老百姓带来困难,就会来吐槽火车票销售。
殷辂:这不仅仅是售票技术的问题,主要是态度问题。铁路部门以平常心服务,才能让更多人满意。
徐贵宏:有购票需求又买不到票就难免会产生怨言。
新型城镇化
对治理黄牛有妙用吗
主持人:有人说,黄牛存在的根本原因在于,进城农民工难以落户城市,只能做城市里的候鸟。因此,包括户籍制度改革以及促进农民就近就业等在内的新型城镇化,会起到促进黄牛消失的效果。你们认为呢?
徐贵宏:城乡布局调整至最合理化,估计还是不能从总体上减少中国人口大规模流动。我觉得增加火车运力,倒是能更有效地遏制黄牛党。
曹喆:其实,铁路一直在想办法增加运力,但按春运的客流量设计运力,会造成平时的巨大浪费。
咱们的传统文化是过年要回家团圆,如果你和父母都在城市,过年还会回农村老家吗?因此,新型城镇化的推进会让黄牛的生存空间和土壤受到挤压乃至消失。
黄牛到底什么时候
会消失
主持人:畅想一下,黄牛在什么情况下不再有市场,会彻底消失?
曹喆:目前,法律限制得很细,公安机关查处力度不可谓不大,铁路部门也一直在努力提高运力,但是这种大众出行的需求量实在太大。因此,我觉得让黄牛彻底消失很难,只能尽量压缩其生存空间。
殷辂:其实,消除黄牛党并没有所谓釜底抽薪的方法,其方式必定是综合而又分层次的:一是打击的重点应该是黄牛与个别铁路工作人员的内外勾结;二是通过有效的技术手段遏制。
主持人:铁路黄牛党是社会转型时期存在的问题,黄牛党需要社会发展推其退出历史舞台。所谓的社会发展,包括出行途径的更加多样化和便利化,包括农民工进城落户门槛降低,小城镇提供更多的就业机会等。
某种意义上说,黄牛党见证了中国的发展。
原创栏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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